巴尔蒂斯的当代式，以及永远名叫女孩的谜团

编辑：SG精品

2019-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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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容易宽恕，因美丽的糖衣。我们为「蛇蝎美人」的魅力而拜倒，我们往往谈论 Bonnie 和 Clyde 的英姿而非暴力。美丽图画中，邪念和邪恶被宽恕了，进而，得以升华和圣化。而假如我们愿意卸下经教化催眠所着的圣衣，裸裎内心固有的恶之花，那么，上面的一切都说得通：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习惯性自我控诉者，罪行本不存在，罪行并非控诉的理由和目标，而是控诉本身。进一步而言，邪念和邪恶从未被「圣化」，我们只是碰巧遇见了自己，宽恕了自己，爱上了自己。当然，前提是，有人摘下来面具，讲出了自己。

Blumarine 上衣，Shiatzy Chen 内衣（穿于外层），Marni 内衣（穿于内层），Acne Studios 长裙，Prada 丝袜、高跟鞋

我们已经很文明。我们已经跨越了「艺术是否应为道德而负责」以及「Robert Mapplethorpe 的作品是否情色照片」的争论。但，无论如何，事关儿童和青少年之恶、青少年之欲念的议论，裹挟着人性本善或恶的终极命题，始终处于某种危险境遇之中。约自《洛丽塔》以来，创作人所构建的备受争议的禁区 —— 布满荆棘般的难以言明、难以启齿的趣味，是言说难以抵达之处。

Marni 内衣，Simone Rocha 半裙，Prada 丝袜、高跟鞋

法国人萨冈和杜拉斯分别在文艺小品式的自传体著作中回溯了青春期女孩的好奇、欢喜和怨恨 —— 矮小的性征未明的弱女孩，亦是复杂的综合体；通过《迷失少女日记》（Tagebuch einer Verlorenen, 1929）和《维奥莱特 · 诺齐埃尔》（Violette Nozière, 1978），Louise Brooks 和于佩尔视觉化了邪恶少女的极端面貌；《情迷高跟鞋》（Taconeslejanos, 1991）中，向硬核、一向虐心的阿莫多瓦告诉我们：刘海和辫子，不代表无法实施精心谋杀；而通过《蝇王》，戈尔丁凭借实验性的文学探索了论证了性本恶的事实。

Chloé 上衣、半裙、戒指及手镯，Shiatzy Chen 打底裤，Roger Vivier 玛丽珍鞋，Falke 袜子，Tasaki 珍珠耳环、项链

相较邪恶少女所散发的（或令人难以言说的）魅力，以及我们对恶之花的审美和迷恋，青春期女孩（介乎幼齿和通晓人事之间的）所表露的情欲 —— 尚不那么强尽的荷尔蒙催动的无师自通、似懂非懂的情欲，更是野蛮滋长于墙缝中的一朵并放的罂粟花。我们永远无法以成人礼数加以引导和梳理。Jodie Foster 和 Natalie Portman 于大银幕中的处子秀是为良好例证。可是，迫于伦理道德，我们欣赏，我们无法欣赏。我们谈论，我们无法畅所欲言。

Miu Miu 开衫、Polo 衫、棉袜及高跟鞋，Blumarine 连衣裙，Marni 内衣，Tasaki 珍珠项链

2013 年，美国大都会博物馆以「Balthus: Cats and Girls - Paintings and Provocations」为名，探索法国艺术家「对于猫和童年暗面的凝视」。受第一位缪斯 Thérèse Blanchard（艺术家住在巴黎期间的一位邻居）之启发，巴尔蒂斯的代表作《Thérèse Dreaming》中的（看似天真的）女孩子如成年人一般舒展地倚着枕头，左腿扬起，脚踩在椅子上，裙摆褪去，隐约露出底裤。一旁的小猫安静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Louis Vuitton 吊带裙，Marni 内衣，Loewe 半裙（穿于内层）

1936 年至 1939 年期间，巴尔蒂斯以 Blanchard 为缪斯，创作了十幅其职业生涯中最具代表意义的作品。与《白裙子》，即艺术家为其第一任妻子 Antoinette de Watteville 创作的自画像中的主人公的坦诚不同，画面中的女孩，呈现着上述复杂度 —— 显露着刚刚迈入青春期的无意识的萌动，不自觉和无目的地表达欲念。

Prada 衬衫、百褶裙、丝袜及高跟鞋

猫的形象，作为被普遍认为具备灵性的物种，亦作为贯穿巴尔蒂斯生命的陪伴，其存在，其心照不宣的缄默，成为某种警示，提示着天真皮肤之下的……危险。「物像的背后，还有另外一种东西，一种眼睛所不能见到、但可以用精神去感觉到的真实存在……我希望表现事物背后的东西，表现这个世界上可见事物背后的东西。」巴尔蒂斯如是说。

左起：Sacai 开衫，Marni 内衣，Prada 丝袜；Dior 连体衣，Miu Miu 棉袜、玛丽珍鞋，Simone Rocha 头箍，Tasaki 珍珠项链（作手链用）

巴尔蒂斯曾赞美妻子的孩子气：「你和 Robbie（Antoinette de Watteville 的兄弟）身上吸引我的正是这种孩子气，有点可怕，有点疯狂，让我无比着迷。」但是，艺术家却又从未正面回应任何有关恋童癖的质问；此外，他从未在《巴尔蒂斯情书集》（Correspondance amoureuse avec Antoinette de Watteville, 1928-1937）中向爱人提及他的少年缪斯 —— 对此，我们不做任何主观猜测。

左起：Marni 内衣，Prada 半裙、丝袜及高跟鞋；Burberry 开衫、马甲、百褶裙及高跟鞋，棉袜为造型师私人物品

法国作家加缪告诫大家，「评价巴尔蒂斯，不能只局限在他的题材上。」事实上，他将女孩视作独特的造物，一种超脱于成长轨道中某一个特定年龄阶段的无从定义的谜团一样的神秘存在体。值得注意的是，一旦女孩子长大成人，也就是进入情欲合理化的年龄，谜团自然消失了。「小女孩是唯一可能成为童年普桑的造物。」巴尔蒂斯如此解释他的缪斯。

Miu Miu 针织 Polo 衫、打底裤

我们沿着巴尔蒂斯的凝视，继续。时装作为更为具像化的呈现，确切地说，得益于 Miuccia Prada 女士和诸多时装设计师于猫步台的多年持续探索，印证了巴尔蒂斯谜团的趣味性，印证了某种介乎之间、无法定论、充盈无限可能的魅力。有趣的是，如此的探索总是走向同样的结果 —— 永远终于缄默，所探索的目标，永远无法像色情和暴力一样被附以标签，甚至，得到某种程度的宽恕和崇高化。

Alexander McQueen 连衣裙、项链，Tasaki 珍珠耳环、项链，棉袜为造型师私人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