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红 女性的自我觉醒尤为重要

A：宋真宗其实是一个特别重感情的、内向的、有文人气质的皇帝，周渝民身上就具备那种气质。我看了很多关于对宋真宗这个人的记载，尤其是他对于情感方面，对刘娥钟情一生，面对太宗的阻拦，他还坚持和宫外的刘娥保持联系，一直到太宗死了之后把她接进宫。而相比于争权夺位，更多的是命运一直选择他必须要当皇帝，而且北宋皇帝就像是有文人气质的血统一样，艺术造诣极高，所以在我眼里赵恒是一个温和、内向、文艺的人，我接触了很多的演员，周渝民最符合这种感觉。

周渝民本人很安静，拍戏的时候也特别不爱表达，但他一直在默默在做事。有时候拍完戏他都不走，他有房车也不去，就坐在现场，在一个大家都不太注意的角落里面，看别人演戏的时候他也会很投入。我们从未见过他拿着剧本到现场，基本上是背完词来。虽然他的普通话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地方很吃力，一着急吐字会乱，但是他很认真，乱了都不会停，然后我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因为他很投入，所以情绪是对的。我们都不太忍心去打断他，都是让他演完一条之后，再问他可不可以保持这个情绪再来一次，说明其实他平时每天做很足的功课，拍戏非常投入。

A：选择宋朝是因为影视作品对宋朝的呈现并不多，基本上都是段落式的，比如杨家将的故事。但宋朝其实在中国的历史上很重要，有将近600年的历史，这让我就对它很好奇。宋朝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经济、文化教育与科学创新高度繁荣的时代，和平时间比较长，有安邦治国的概念，体制和商业贸易化也在不断成形构建，这样的环境下滋养出很多宋朝独特的文化，比如茶艺、焚香、诗词、画艺等。

A：其实这个镜头是一镜到底的感觉，所以它的技术层面还是很巧妙的。但是我觉得它的意义并不在于一镜到底，主要还是在于我们能够还原了那个时候的状态。这幅画创作于五代十国时期，等于是宋代之前，它有很多文化形态和宋朝是比较接近的。而且是因为当时秦王的处境，就跟韩熙载很像，一直被皇帝怀疑他有没有野心发动政变，这就是当时监视他的人所记录下来的他夜夜笙歌的生活场景。

这段拍摄确实是一个挑战，我们决定不耽误拍摄计划，在计划内想办法速战速决，然后我们就花了几天晚上，拍完戏就把摄影、美术、灯光所有的人都叫到现场，对着图纸开始画地盘，研究怎么拍，而且要一镜到底。我们的创作团队协调性非常强，而且大家都拿出了各自的能耐，都做得非常到位。最后我们只花了5个小时就拍完这段，现场出片效果也不错，但我们确实为此准备了好几天。

A：对，她们两个本身是比较矛盾的一种社会立场，严格来说。因为一个是皇帝的皇后，另外一个其实是得到了皇帝的爱，但是却在宫外的一个女人，她们其实是会有一些立场上的冲突。虽然境遇不同，但是她们所处的大背景和环境都是很相似的。所以我觉得这些女性没有本质上的矛盾。而且由于没有保住郭皇后的两个孩子，刘娥对她是非常歉疚的。郭皇后是一个大家闺秀，出身非常好，家境很殷实，是由她家族按着《女儿经》这些传统教育、往皇后方向培养出来的人。她修养极高，而且很宽容，最后其实也接纳并推举了刘娥。这一笔剧情对刘娥来讲非常重要，刘娥完全是误打误撞到了这个境遇，她没有想要去当皇后，所以这两个女人最后的对话确实是特别动人，我拍的时候都觉得她们两个人也准备得特别好。

再包括大家都不喜欢的潘玉姝之死，最后她是被皇帝判的满门抄斩，她可能是大家都最不能理解的一种人，但最后也是刘娥去送的她，两人之间也有很动人的一段对话，她们彼此最后能有一些互相理解的点。用我们自己的心去体会每个女性角色的处境和遭遇，就会产生很深切的共鸣。

A：我的故事讲述了两个女性，在思想上一个传统一个现代，她们在碰撞之中实现自我的觉醒。在盲从、传统的意识下，其实女人是失语、自我忽略的，她们的目光永远都放在男性或者家庭上，从来没有关照过自己，把自己忽略到一个没有存在价值的，所有的存在价值都是因为别人而存在，不是为自己而存在的这样的一个境遇。

所以正好这种在特殊的年份里面，在她自己也受到了感染的情况下，她才能够突然意识到其实最应该关心的是自己，先关心自己再去帮助别人，才能圆满，否则她的人生始终会有缺失。

女性的自我觉醒，我觉得对于新一代的女性来讲尤为重要。在以前没有这个环境和机会，女性很难去想自己的意识和需求是什么，现在文明发展到这种环境，其实让很多女性都会去思考自身存在的意义。

A：当时我想出一份力，但不知道该如何发挥自己的作用，我学电影之前在医院工作过，特别能体会到医院的那些工作人员的艰难，他们就像是战争时冲锋在最前沿的士兵，看着他们在病毒前面努力抗争，我看着特别着急，特别感同身受。

所以后来在朋友圈里面看到有人号召，说给医护人员捐ICU的防护服，那时候美国还没有疫情，需要全部从美国购买，靠人一点点地往回送，点对点直接送到金银潭医院，全程有照片。我觉得点对点这个挺好的，非常直接，于是就开始捐款。那几天让我很激动，因为我觉得我突然有用了，而且能够让我看到我们送的东西直接到医院，就好像我贡献了一份力量，后面我又参加了第二批捐款，整个过程中我能做的特别微薄，但我每做一点，心里面就稍微坦然一点，要不然我就觉得我起不上一点作用，只是保护了自己，会特别不满足。

所以正好有一个这样的电影要拍，尤其是拍这个期间跟女性相关的故事，我就觉得我这一年记录了很多的珍贵的故事，如果能够用女性视角去呈现出来，对女性来讲也算是一个贡献。当时片方找我的时候还疫情还挺严重的，我们不断报选题，互相交流，最后确定下来写这样的一个婆媳的故事。

A：用自己的感受和心境去体会她们，这是我作为一个女性作者和创作者的一个优势，从自己的性别出发去理解这些历史女性的存在和感受。历史对女性的记载总是带有一些曲解和偏见，毕竟历史都是由男性书写的，视角不同。

史书上评价刘娥是一个“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的人，这其实是一个男性视角的评价，我觉得这句话里面也充满了歧视。但最起码表明男性是认可刘娥的，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大家都知道她在可以称帝的情况下没称帝，没有篡权，这个事情是所有男性对一个女性的最大界限，是不可跨越的雷池。

比如《三侠五义》里面更多地是为了刻画包拯这个角色而去做一些文艺创作，就把刘娥给黑化了，她在“狸猫换太子”的故事里充当了一个阴狠歹毒的皇后角色。作为女性，我们自己不发声，就没有人会替我们发声。我们需要去深究，让大家能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看到另外一个视角的可能性。

A：创作不要怕有争议，因为创作者的女性视角、女性叙事风格可能会遭受一些非议，但这些非议其实我觉得重要。让有心者或者是有共鸣者能够看到这些作品，这部作品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

A：我们做剧更多的是起抛砖引玉的作用。这几年正逢“宋朝文化热”，各个方面，也不仅仅是《大宋宫词》，社会各界对这方面的研究越来越多，有很多宋朝文化和审美开始流行起来。我们做剧也是把宋朝的人物和观众感兴趣点用戏剧的方式表现出来，吸引大家更多地去了解宋史。我之前看到有一些观众反馈给我的，澶渊之盟历史意义的阐述，认为要是没有这场战争，就不可能有宋朝长时间的和平，没有和平就没有繁华。

剧里的展现受篇幅影响，可能不是很全面，我们更多的是抓住特点和重点来刻画这段历史。这个观众查阅了很多典籍，分析这场战争的不同阶段，解读众历史人物的思想和决定，他会用他自己的思考去理解这件事，我觉得这个挺好。作为影视剧，它其实能展现的篇幅就那么多，但实际上它背后有很多历史故事等着大家去挖，会有很多观众想要去深究。

A：我有很多题材都很想挑战，包括《大宋宫词》里的战争场面我也是第一次拍，还有一些我想触及但还没有触及到的题材也很想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