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 | 龚俊:最好的抉择

形容龚俊给人的第一印象,你很难用三言两语说得清。在面对突然其来的关注时,他并不会迷失其中。被看到,以及被多少人看到,对他来说,都是在做出选择后的结果。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能够非常坦荡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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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容龚俊给人的第一印象,你很难用三言两语说得清。在面对突然其来的关注时,他并不会迷失其中。被看到,以及被多少人看到,对他来说,都是在做出选择后的结果。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能够非常坦荡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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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6岁的龚俊出过一本书,书名是《1129》,取自他的生日日期。这本书里记录了他曾经演绎过的七个不同角色时期的故事,还有一些当时他留下的随笔。在扉页,他写了这样的一行字:演员,在琐碎的生活中成为我的梦想、我的期望。


三年后,《山河令》横空出世,他成为了故事里亦人亦鬼的翩翩公子“温客行”。随着剧热度的攀升,这一角色也为他获得了日趋高涨的人气与关注,他也凭借着这一角色走进了越来越多人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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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到的一条关于我的评价是,龚俊像个小学生纪律委员,因为总是让大家安静一点,听我讲话。”龚俊笑着说。采访的前一天,龚俊连轴转地拍完了两个广告,睡了不过三四个小时,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拍杂志,而当天杂志拍摄结束后还有第二项工作等着他。所以,当天我们的采访时间被定得出人意料的早。透过他的声音,你能感受到他认真的语气中依然透出了一丝难以遮掩的疲惫。


“很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他有礼貌地说,“最近我一直在连轴转,工作变得很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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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令》在播出了没多久,迅速成为了社交媒体上被热议的热播剧,为扮演主角之一的龚俊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人气与热度。他扮演的角色名叫温客行,是一名看似温润如玉、实则背负着血海深仇的鬼谷谷主,人物形象被刻画得亦正亦邪,也半人半鬼,这一本身就极具戏剧张力的角色为曾经默默无闻的龚俊带来了事业上璀璨的高光时刻。


高中时代,龚俊因为外形条件好被老师推荐去学习表演,“老师当时就说,这个男孩子长得还挺好看的。那会儿我年纪小,天真地觉得既然这样,说不定真的有天我可以靠外貌。”他开玩笑地说,随后又正色道,“后来去做了,才发现当演员真的太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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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猫手袋、黑色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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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是怂恿,更多的是较真,当时的龚俊铆足了劲儿去考表演类的学校。第一次考的是南京艺术学校,他好不容易通过了初试,但在对复试的时候,因为心里没底,打起了退堂鼓,主动放弃了复试。后来,他有些不甘心,干脆咬咬牙选择了复读,在经历了一年的努力后,终于被上海的东华大学表演系给录取了。


临近毕业的一年里,熟练的表演功底加上俊朗的外貌让龚俊接了不少广告模特的工作。一年的模特经历,让他勤勉到连肌肉都有了记忆。就在一月前某时尚盛典的红毯上,当他和赞助商的汽车要同框出镜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摆出了当模特时期的专业Pose,非常熟练地将手摆在了汽车前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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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上就有过一则关于龚俊早年间当模特经历的帖子特别红,帖子里详细地盘点了他早期拍过的大部分广告,包括速食店、油漆、婚纱摄影等等,几乎涵盖各行各业。在前不久《创造营4》的舞台上,被邓超问道“你觉得最不能忘却的好时光”时,他特别兴高采烈地说,“我有一次跟超哥一起拍广告,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前景演员,超哥居然愿意跟我们合照。”辛苦做模特的这一年时光,让龚俊赚了一些钱,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终于获得了人生中可以拿去尝试的第一桶金,“我总想再走出去看看,人不能一直在那个舒适圈里呆下去的是吧。所以,我觉得北京可能会更多一些发展的机会吧。”于是,2016年,龚俊带着靠模特赚来的这些钱,成为了“北漂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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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衬衫、格纹西装 均为Thom Browne


北京的演艺圈里不乏好看又有实力的男孩子,只不过机会总是寥寥。僧多粥少的现状,让初来乍到的龚俊面临的是一次次奔走于剧组,以及不得不面对的次次下落不明的结果。半年里没有工作,身上的钱却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渐渐变少。“辛苦是辛苦的,但是想着我来都来了,总不能遇到了困难就逃吧,虽然有人和我说过‘不行就大不了回去吧’,但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还要试试的。”他说。


虽然总是面对落空的希望,但在那段时间里,龚俊没有放弃过希望,依旧不停地四处奔走,甚至因为期望多次落空的,开始对着镜子反省自己是不是长得还不够好看,以及自己在身体条件上是不是还可以再改进。“我那时候有点儿婴儿肥。”龚俊回忆起当时的自己,笑着说,“所以就想减肥。”“你当时那么瘦了还要减肥吗?”我忆起看到过的旧照片,疑惑道。“要的。”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如果想要上镜更好看的话,就应该更瘦一点。瘦一点出镜的时候才能更好看。所以,那时候我会觉得我瘦一点,也许赢得机会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如今,这些曾被放在记忆里的细枝末节,在他多年的努力后,终于变成了现在可以拿来谈笑风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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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同样是在这本《1129》的书里,龚俊曾经非常认真的、一字一句地写下了“演员是我挚爱的职业”。这句话看上去有些天真,但对他而言终归是一份自我笃定的勇气和信念。


2015年,龚俊演了人生中的第一部戏《刀剑缭乱》,以演员的身份正式出道,也算是摸到了进入了演员行业的第一块敲门砖。回忆起初次演戏时的感想,比起临场的紧张感,他更担忧的是自己初次演戏时,在台词和感情上无法顺利地融进角色。“以前读书的时候,我们练习的方式都更接近舞台剧,大家会在台上用相对夸张的方式表演,那时候觉得没什么问题。但后来真的到了片场,会发现和之前学校学的东西还是不一样的地方,台词也好,感觉也好,都是需要自己一点点摸索、调整的,没人会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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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衬衫、格纹西装

格纹西裤 均为Thom Browne

白色运动鞋 Valentino


六年后,2021年3月底,《山河令》迎来了大结局。龚俊在微博上以扮演者的身份,向“温客行”写了一封告别信,并附上了一条Vlog。信末,他写道“老温,等你来人间,我们一起晒晒太阳。”


在原著作者Priest 的小说里,对温客行有过这样的一些描述:“那男人脸色微有些苍白,眼珠却很黑,像是将光都吸进去了似的,这黑白分明,看来竟有些不像活人。年纪不过二十八九,眉目倒说得上俊朗的年轻人。”这些外貌的形容足以勾勒出了一位内心复杂、外貌俊朗的男性角色,而这些在《山河令》播出后的第二集里就有了将一切具像化的场景——在镜湖山庄,龚俊所饰演的温客行半是慵懒半是淡然地斜倚在窗户摇扇子俯视众人时的场景,成为了全剧中最令人难忘的惊鸿一瞥。龚俊是看过原著小说的,在关于温客行的人物评价里,他爱用“翩翩公子”形容这位与他共生的角色。“导演当时会跟我强调,温客行就是要一副温文儒雅、翩翩公子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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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圆领针织衫、白色西裤

运动鞋 均为Louis Vuitton


他在《山河令》里拍摄的第一场戏是在客栈门口群战丐帮。这出戏刚开始,温客行还笃定地坐在桌边,一边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一边游刃有余地看着不远处的周子舒与丐帮众人鏖战。直到周子舒带着成岭离开,才有了性格突变,暴起战群雄的情景。“性格切换的部分,是会稍微比较复杂的,还有人格转换的部分。我想导演还是希望我能够把温客行前后转变的特征表现得更明显一些。”


龚俊时刻会想起,读书时的表演老师同他讲过的一句话,“演戏这件事要记得三个‘真’,‘真听、真看、真感受’,这些最基本的要素。”所以,在演绎角色的时候,他通常会照着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加入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他在先前的采访里提到过,剧中温客行初遇周子舒时,有过用手触碰对方的脸后,收手回来摩挲着、放在鼻尖嗅的举动,“原著里是有写过指尖摩挲的部分,但我觉得应该放在鼻尖闻闻,这样会比较符合温客行行事乖张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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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衬衫 Fen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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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令》里有过一场温客行与周子舒两人被叶白衣双双打伤后互动的戏。剧本里的安排是需要龚俊先站起来,随后伸手把另一位拉起来,起初并没有设计特别的台词。但就在伸手的那一瞬间,龚俊鬼使神差地对着张哲瀚扮演的周子舒说了一句:“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倒是自己起啊”——这句原本不存在剧本中的台词,是他临场发挥加的,导演觉得效果很好,就顺理成章地保留了下来。“有时候我会觉得是温客行在告诉我,我应该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


临近大结局时,武库的这场戏成为了全集的核心,这场戏事关两个主要角色之间的生离死别,看上去不动神色,底下的情绪却是暗潮涌动的。“既要表现出温客行对人间的不舍,又要带着一点遗憾和决绝。”龚俊回忆道,他谦虚地将那出情绪波动的戏的成功归功于对手戏演员的配合,“我和张哲瀚老师那会儿已经演了好一阵子了,彼此间也都已经有了默契,所以我觉得大家演戏的时候,大家都接得住对方的戏,演的时候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那你会如何自评演技是否到位?”我问。“标准的话,会分两部分。第一部分自然是慢慢积累,演得多了,也就懂得多了,每次演戏,演成什么样我心里都是有数。”他说,“另外,我也会从导演和工作人员给我的意见反馈上了解一些,因为别人的眼睛总比我自己的看得更清楚一些。”


好角色和好作品是分不开的。“只有好的作品才会让人记得住角色,知道这个人演得还算不坏。”他笑笑。龚俊说,自己最喜欢的影视作品是小时候看过的《春光灿烂猪八戒》,特别喜欢徐峥扮演的神神叨叨的猪八戒的,“我想要成为像徐峥老师那样的演员,能有自己特别出色的代表作,会被人一直记住。”想要好的剧本和好的角色,以及一部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这对他来说是一条规规矩矩的演员的事业之路。不过,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角色与自己之间始终是有一段非常鲜明的界线,角色再好,也始终是他人的人生,而自己的人生轨迹终究是要自行书写,而非停滞不前,“我没有那么重要,但我希望让人记住’温客行’的角色,角色比我更重要。”“我也的确是很想(演戏)拿个奖,只是现在的我可能还远远不够格。”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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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结束后,杂志助理编辑 April 忆起了当日片场几件与龚俊有关的小事:她替他整理衣服、别别针的时候,龚俊会特别小心地提醒她“当心点,不要扎到自己的手”;他喜欢在片场听歌,拍摄时会跟现场工作人员沟通后就换成了自己的歌单,每换完一套衣服在开拍前都会第一时间找来自己的手机放歌,偶尔也会露出难得孩子气的一面,会眉眼舒展地跟背景音乐哼哼,一派自然惬意。“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完全不设防的状态。”April 回忆道,“包括临走之前,他还主动和我们说‘大家一起合照一张吧,谢谢大家,辛苦了’。”


龚俊的脾气很好。大抵是在当演员的这几年被磨砺得非常温和,在采访时曾因为时间的关系,偶尔节奏会加快,他也会很敏锐地察觉,立刻贴心地说,“没关系,不要紧的,可以根据你的节奏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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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粗针织毛衣、皮质编织长裤

编织鞋 均为Bottega Veneta


正因为慢慢走到现在,他愈发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也会铭感每一次工作机会的来之不易。工作越忙碌,他就越自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身上的确会有一些强迫症的成分,就像是小时候他在走楼梯的时候,“如果左脚碰到过楼梯边沿,那么右脚也要碰一次,才可以。”这点癖好在如今成年人的工作方式中,就转变成了他在处理工作时计划性极强的习惯。“我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人,所以一定要把当天的所有工作完成才会真的休息。”他说,“就算我现在暂时还无法适应现在忙碌的工作节奏,但也会逼着自己迅速进入状态,适应节奏。”


在《山河令》播到第二周时,龚俊意识到自己受到了越来越多的人关注,他的名字还有剧中的角色名温客行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热搜榜上。直到3月某天的机场,这些被积攒的人气瞬间得以具象化的爆发,当他面对着把机场堵得水泄不通的接机粉丝时,才意识到自己被很多人关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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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框眼镜 MOMATI 01(OR)GENTLE MONSTER

白色衬衫、格纹西装 均为Thom Browne


突如其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接纳来自外界的巨大关注,并非易事,也偶尔会给龚俊带来一些生活上的小麻烦。“如果非要问我一些感到困扰的话,可能是现在吃饭我都只好乖乖呆在酒店里叫送餐服务。”他半开玩笑地说,随后他又正色道,“做演员,受到了大众的关注,肯定存在着得与失,但那都是可以接受的。”过载的关注也代表着更多的他人期待,但龚俊并不想过多迎合他人的期待值,他知道过于依赖外界的喜爱,有时更容易迷失自我,“你心里要有个度,一定要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方式来,过多在意外界好听的声音,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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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俊是一个会在社交媒体上流露出生活气息的人,譬如偶尔会“显摆”自己做的菜。做菜是他父亲教的,“学做饭大概是我们成都男人的一种习惯”。


父亲在他小学的时候,教会了龚俊做人生中的第一碗面。家人对他而言,是人生中那一碗面所代表的温和、踏实的舒适感。当演员的日子久了,他早就学会了对家人报喜不报忧,与父母之间的通话的内容中不会过多牵涉到与工作有关的内容,更不会和他们诉苦。但,爱子心切的父母总能够从邻居和亲戚那里打听到关于儿子的点点滴滴。“最近一次通话,他们说的更多的还是‘你不要工作太忙,要记得好好休息’。”“至少我现在有工作可以做。有一阵子我一直接不到工作,就只能自驾游出门兜风,”龚俊边想边说,“那时候不焦虑不可能啊。所以,我觉得还是忙一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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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好看的演员总避免不了被人评价外貌好看与否的现状,在知乎上还有一条“如何评价龚俊长相”的帖子,楼被盖得很高。但演员过多被人关注到容貌时,就会此消彼长,引发另一个问题的出现。当被问到“是否介意别人会因为长相而忽略演技”时,龚俊对此并不介意,给出的答案也很淡定。他十分坦然地说:“喜欢我的长相的话可以继续喜欢,喜欢我的演技的,那我也会更加用心继续磨练演戏,我很少会在意别人会因为什么而喜欢我,但我希望是因为演技而记得我。”


“演员的作品真的好重要。我真心希望有一天大家能够记得我演过的每个角色。”龚俊一字一顿认真地说,你仿佛听得出在他的语气里带着那么一点肯定和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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